“嘿,水妹,不谙你跑到这里来了。”成敬宇走来,说。
水妹收回思绪,对成敬宇笑笑。
“水妹,弄清楚没得,这就是刚才我指给你看的那幢怪异的房子!”
水妹点头,笑道:“这江边的房子还真好耶。”又问,“你那生意谈好了?”
“谈好了。”成敬宇说,“我是来向别个赔罚款的。”
成敬宇对水妹说了,他乘坐那德国瑞记洋行的“瑞生号”轮船触礁沉没后,那批衣货全被江水冲走了,而这批衣货中的一部分就是专门为这家衣店定购的。按照双方签订的合同,不按期交货是得要交付罚金的。水妹觉得,这是天灾人祸,对方应该理解。成敬宇说,做生意顶重要的是要诚信,赔了罚款,下次做生意就会得到人家的信任。水妹佩叹,觉得成敬宇这个人值得信赖。
忙生意的间隙,成敬宇也领了水妹去大街小巷、江南江北游玩,还领她去看川戏。那戏院阔气,灯光忽明忽暗,戏很好看。成敬宇对她说,重庆府的折子戏、大戏天天都有,看得人饭都顾不上吃。乾隆四十四年,巴县川剧艺人马九儿、陈银官还去皇帝住的北京城演出过,名震一时,说啥子“京师梨园以川旦为优人,几不知有姑苏矣。”水妹小时候跟父母去看过川戏,尤其喜欢大花脸和小丑,说,川戏是好看。看完戏,成敬宇又领她去高处看夜景。满城的灯火、天上的星光和江上的倒影连成片,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城哪是水。水妹陶醉了,乐而忘返了。
窗外秋雨哗哗,雨下得大了。
立在二楼的闺屋窗前的水妹感到一阵冷意,欲回身去添衣服,有只暖和的大手抚揉到她肩头上。她回首看,是成敬宇。成敬宇手抚水妹立在窗前时,他俩并不知道,此时在窗下的灌木丛里,正有一双圆瞪的怒目恨盯他俩。
5
圆瞪怒目的人是水龙,自去年冬天至今年秋日,他一直在苦苦寻觅水妹。
太公也托人寻觅女儿,而跑船生意他是绝对不能耽误的。这川江的水势好险恶,川江的竞争更是险恶。大水期时,太公就不去长江的下河段,而是去长江上河段的泸州、叙府,再就是去嘉陵江上游的合州。总之是,断不能让船闲着,船动才有生计。
水龙只能是船靠重庆码头卸货、装货时,才能抽空下船进城来寻找。他去找过赵嫱,却再不和她做那事情。赵嫱以泪洗面,问水龙这是为么子?水龙最终说出水妹来,说他找水妹找得好苦。赵嫱终于同情他了,说是也帮他寻找。可偌大一个重庆城,又何处去寻?水龙费力地想,说是找到成敬宇就可以找到水妹,成敬宇曾对他说过,他有个幺爸在重庆,好像是一家“换钱铺”的老板。赵嫱犯愁,说水龙是在大海里捞针。
昨天擦黑,水龙又到赵嫱处来。赵嫱刚接待了一个客人,疲倦得很的样子,见到水龙立刻容光焕发。她不管水龙如何,抱了他就亲吻,弄了水龙一脸泪水。
水龙还是推开赵嫱,说:“赵姑娘,你帮我打听得有水妹的消息没有?”
赵嫱就赌气回过身去:“你心里就只有你那水妹,人家和你亲热一下也不行!”
水龙心里好乱,回身要走。
赵嫱见水龙要走,急了,喊:“水龙,你要找人家打听消息,就不兴请人家吃一顿饭?”
水龙听赵嫱这么说,心里一阵跳,她怕是有得水妹的消息了!就说:“走,赵姑娘,我请你吃馆子去。”
赵嫱说:“我可要吃大馆子。”
水龙学湖北话道:“你说,去么子处?”
赵嫱扑哧笑道:“贵州骡子学马叫,你说不像呢。”
水龙也笑,急切说:“赵姑娘,你快说,去哪家大馆子?”
赵嫱说:“现今重庆的包席馆有好几家。”
水龙说:“去,你说去哪家?”
赵嫱莞尔笑,扳细柔的手指头说:“我晓得的有宴喜园、琼林宴、聚珍园、双合园。办的都是高级筵席。”
水龙摸身上的银钱包:“要得,去哪一家都可以。”
赵嫱领了水龙走,越走街道越窄,越走楼房越矮。
水龙纳闷:“赵姑娘,你这是领我往哪家大馆子去?”
赵嫱说:“你只管跟了我走就是。”
赵嫱领水龙来到一条不宽却繁华的灯火辉煌的饮食夜市街。重庆素有开饮食夜市的习俗,每当夜幕降临,不少大街小巷就充满各种小食贩的叫卖声。盐茶鸡蛋、过桥抄手、担担面、卤鸭脚板、小汤圆、豆腐脑……男声、女声、老声、少声此起彼伏,不绝于耳。再看那餐馆,有带楼层的大餐馆,更多的则是平房小食铺,还有不少摆在屋檐下街边边的摊摊店。
赵嫱领水龙进了一家这条街上最大的挂有“醉人归”牌子的馆子,径直上了二楼,坐到屋角的雅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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