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带下去,待后审讯。”
荀长颢一声令下,唐宋随即用镣铐拿下律令非,将她从刑室带了出去。从荀长颢身边走过的时候,律令非确实地感受到他目不旁视的冷漠。
“虽然我不知道城门发现的女尸跟你有什么关系,但如果有关,我只能无关立场地跟你说一句人死不能复生。”荀长颢冷静说罢转身,犯人坚硬如铁的心终于融为血泪,“我招了。”
律令非换掉衣服在大堂等候许久,她多想亲眼看见犯人招供画押,可惜身份限制。
而刑室里,荀长颢的审讯终于圆满结束,他得到了一切想知道的真相和秘密,也看尽了对立方眼里的无尽绝望。
荀长颢步出刑室,深长地叹了一口气,唐宋提醒道:“大人,夫人还在等您呢。”
“她……”荀长颢欲言又止。
律令非在等一个结果,荀长颢终于从那道门里出现了,而与律令非的第一眼对视,第一眼印象:长得真的不是很英俊,胡子拉碴,满面油光,眼睑下垂,眼神无光,果然是两个孩子他爸的中年男人。
律令非从心里活动区一脱身,开口便问自己最在意的问题,道:“他认罪了吧?”
“认了认了,所有的都招了,属下真是对夫人叫人刮目相看!”唐宋十分雀跃道。
“多亏了你的主意才结束了这场艰难的审讯。”荀长颢十分客气。
“不客气,举手之劳。”
律令非直视荀长颢的眼睛,这个陌生的男人,眼里对她没有半分感情,竟然自己要与他夫妻相称。
律令非没有深入探听国家机密,而是继续下一个目的,让青梅把饭菜都取了出来。
“侯爷一直忙于审讯,一定没有时间好好吃饭,虽然这些饭菜可能已经凉了,但也是府上精心准备,侯爷好歹先吃一点,也不算浪费了。”
律令非看似关怀的背后暗藏他意,唐宋却艳羡不已。
“大人真幸福啊!”
荀长颢有几分敏锐的感觉意识到眼前的夫人与先前有所不同了,可人是这个人,他又能怀疑什么。
荀长颢坐下,律令非起筷,却给荀长颢夹了菜。他没有拒绝律令非的“好意”,也确实饿了,一大口菜入口,荀长颢眉头即刻深锁,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饭,双倍重口。
“这饭菜怎么回事?”
“怎么了?”律令非平静地尝了一小口,久置得更加咸厚了,“好咸!”
“侯爷,先前送来凌霄苑的饭菜一直是这样,夫人每次只能吃奴婢随意煮的面条和其他杂食充饥。”青梅苦诉道。
“一定是负责凌霄苑的大厨口重。”律令非表现得十分善良体谅。
荀长颢却心里明白,就算是大厨口重,也不可能在米饭里都干加盐巴。
“夫人还没用晚膳?”荀长颢的目光却问向青梅而非自己的夫人。
律令非点头应声,青梅回道:“夫人一直在等侯爷。”
“既然审讯之事已经告一段落,此事你又有功,我请你出去吃。”荀长颢的口吻多了一份人情味,却依然不像夫妻之间的感情。
荀长颢换了一身青梅带来的衣物,也顺便洗了一把脸濯去几日以来的尘渍,简单打理一下仪容。当律令非再次看见他面时,已经焕然一新,尽管还有几分疲惫,但却有年轻十岁的状态。
“走吧。”荀长颢走到律令非面前,隔着一段安全距离。
“大人,属下也没吃饭。”唐宋跃跃欲试。
“一起?”
“这里还剩这么多菜呢,唐副手对付对付吃了吧!”青梅聪慧支使道,拼命给他使眼色,“啊,哦,卑职不饿,还有点事要做。”
“今晚早点回家吧。”荀长颢主动允准。
离开刑部公府,天色已黑,街道上彩灯斑斓绚烂。
律令非跟荀长颢远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走着,更是彼此沉默一句话都没有,急得青梅一脸焦灼却也无能为力。
“你是怎么想到那个办法的?”荀长颢先开了口。
“女尸?”律令非绝不像一般女子,提到这些敏感话题完全面不改色。
“嗯。”
“我听唐宋说了你们在审讯奸细,正好他又要整理犯人的随身物品搜寻线索,我就参与了一下。我发现在他的随身之物中,除了武器,就是那个令牌,然后我发现,他衣物胸口的位置缝了一个隐蔽的内口,里面就放着那条丝巾。试问一个男人,什么情况下会随身携带一条丝巾还缝制在胸口这么隐秘的位置?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是他心上人赠予的定情信物。既然是奸细被捕,以古代的律例,他这条命注定是难逃一死,而他之所以会坚守立场,甘愿忍受一切痛苦,一定是为了保护某个重要的人,那就是他的最后一口气。”
“所以你就设计了这个假象,让他以为所爱之人已经被自己人灭口,彻底死心绝望,出卖一切。”荀长颢眼里流露了伤情。
“其实审讯犯人打的是心理战,十大酷刑什么的在我们那都不受用了。”
“虽然他的心上人并没有死,但他已经出卖自己的组织,那个女子一定会死的更惨。”荀长颢的言论莫名得变得感情化,“虽然于我朝的立场,解除了国家机密暴露的危机,但不得不说,你利用人性弱点的方法着实精妙而卑鄙。”
“卑鄙?”律令非目光一瞥:我帮你撬开了犯人的嘴竟然还被你说卑鄙!
“虽然我不知道那条丝巾的主人是否还活着,但我只是手段厉害绝不是卑鄙,如果侯爷觉得良心上过不去,倒还有一个仁慈的机会。”律令非态度傲然,“那个犯人处决之后,如果刑部公开他出卖组织的事,恐怕那个女人就真的会死。如果公布说是他因为不堪重刑死去,对方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不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。”
律令非只是提议,从业多年,她岂不明白一个人可以在任何立场考虑任何事,却终究只能站在本身的立场上解决的道理。
经此一事,荀长颢意想不到的岂止太多了,他从未去了解过的续弦夫人,竟然给了他大大的惊喜。尽管她父亲是京兆府尹,她确实有机会接触刑事案件,可她对案件的敏锐度,分析理解,逻辑推理能力都令人折服。
当然,荀长颢也能推测到,律令非特意到刑部一趟,绝非偶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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