律令非也随人潮来到玉塔城场,竹木搭建的塔台足有二三层楼的高度,塔顶上,一个锦袋包裹着神秘玉石。
玉塔之下,各色能人异士蓄势待发,有强壮硬汉,也有翩翩公子。
律令非也拥挤到人前,向鸣锣人报名参赛。
“姑娘勇气可嘉,当真要参加?”
“我要拿下塔顶的宝玉。”律令非成竹在胸。
全参赛人在线内围绕玉塔站立,律令非是场上唯一的女子,也引来众多目光和议论。锣声一响,争竞一触即发。
律令非目光专注于塔顶的胜利奖品,向上攀爬,尚未察觉竞争人之中有一道目光对她格外关注。
“啊!啊!啊!”
呐喊声结二连三,手脚不稳定,技不如人的参赛者被一一打落下玉塔。即便是个女子,也终于有人对律令非出手了。
“小娘子,老子真是舍不得对你动手啊长得这般娇俏,你若是喜欢那玉,我帮你拿到它做聘礼送你,你嫁我如何?”一个皮肤黢黑,胡子拉碴,肌肉发达的男人挑逗起律令非。
律令非一笑而过,动作灵便加快速度向上攀爬,却被壮汉一把拽住了脚腕。
“小娘子若是不答应我,那你我在此就是敌人,你休想从我手中逃脱。”
壮汉话音刚落,律令非手中紧握竹竿,向外翘起被抓握的腿,一个扭转脚踝重势踩中壮汉的头,将他踢翻落地。
“啊!”
“再见吧您!”
律令非登高势如破竹,塔台上的人已所剩无几。律令非解决几个,对面一位锦衣华服,头戴金冠,气宇轩昂,贵不可言的翩翩公子更是腿脚过人,一记扫腿便让自己左右的人全部落败。
终于,只剩律令非和公子两个人,在对面方向目光对峙。
“姑娘好身手啊!”贵公子笑容张扬,目光更是不可一世。
“你也不错。”律令非回敬一句夸赞。
二人几乎同时跃上塔顶,高处凌风而立,律令非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,伸手抓向锦袋宝玉。
指尖触碰,贵公子出手截断律令非的动作,二人在窄小而晃动的塔顶大打出手。
“今日这宝玉,我势在必得。”贵公子唇角勾勒起一抹微笑,自信放言道。
“那真是不好意思,我偏偏是个不认输的人。”律令非亦不退缩。
律令非与贵公子近身过招,贵公子念她是个女子,出手都拘束谨慎不少。律令非却是个毫无男女差别的意念的女子,足以与一个擅武的男子搏斗。
律令非占得先机,横踢出去将贵公子逼下塔台,她俯瞰贵公子挂在塔台上没有危险,这才趁机夺得锦袋宝玉。
可出乎意料的是,律令非手摘锦袋尚未站稳,贵公子猛地全身而起,突然之势给了律令非大大的一个惊吓。
“啊!”律令非身子一避,踩空了塔台倾身倒下。
全场观众屏息凝神,这最后的胜利竟在生死之间。
贵公子刻不容缓向律令非出手,抓住她的手腕,挽住她纤细的腰身,护着她从高处如履平地。彼此的目光近在咫尺,贵公子眼里水波流转,看似轻浮放浪。
远远的稀散行人中,荀长颢与几位官友路经此地,闻声望去,惊见律令非在众目睽睽的危机之下别的男人搂在怀里的全过程,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。
落地刹那,律令非尚未缓过神来,便被贵公子夺取了手里的锦袋宝玉。
“我救了你一命,这玩意儿就当做报答如何?”贵公子得意非常。
“是我武功不如你,又中了你的圈套,这东西你要是喜欢,那就给你好了。”律令非十分洒脱。
“姑娘真大气,那我就借花献佛,将这宝玉献于姑娘你,交个朋友如何?”
律令非目测眼前的贵公子出身非富即贵,家中自然不缺乏珍宝,根本无需吝惜一块玉器。可仅有一面之缘,他无缘无故岂会跟自己交朋友,他看起来又实在一副纨绔风流相,不宜深交。
“萍水相逢……”律令非适才开口,不见荀长颢从人群中而来,“殿下。”
“荀表哥!”贵公子对荀长颢大展笑颜。
律令非听声耳熟,回头与荀长颢之际,竟有一刹心虚的感觉。
“殿下?表哥?”律令非惊疑。
荀长颢上前与贵公子一番有礼,与律令非的一对眼颇显家主风范。
“荀表哥啊荀表哥,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,我正准备跟这有勇有谋的位姑娘结交一番,你就暴露了我这“殿下”的身份,岂不是让她对我却步吗?”
“他是什么身份啊?”律令非自然而然地问荀长颢。
“当今皇上亲弟,御亲王殿下。”荀长颢介绍道。
律令非略有惊讶,却不似普通人面对皇族时的惶恐至极。
“本王名唤姜澜庭,姑娘果真是有胆有识之人,一般人知道本王的身份,早就磕头行礼了,不过姑娘你可又知道我荀表哥的身份?”
“他?”律令非瞄了荀长颢一眼,“他不就是荀侯爷吗?”
“你认识表哥?”姜澜庭眼里的惊色只一刹,沉眸一笑便想通了一切。
律令非与荀长颢相视一眼,各自心慌心虚,二人皆没有坦诚彼此的身份。
“我先回家了。”律令非转身就走。
“喂,别走啊!”姜澜庭试图追上去,却被荀长颢烤拦阻,“别追了,堂堂御亲王殿下,当街追着一个女子成何体统?”
姜澜庭叹了一口气,面对表哥的教训只能点头认栽。
“可是我要送她这个锦袋宝玉。”
“我可以替殿下代劳。”荀长颢沉得住气。
姜澜庭没有追究,甚至连律令非的名字都不多问一句,便将锦袋宝玉交给了荀长颢,由他代为转交。
“荀表哥可一定要说清楚是我送给她的啊!”姜澜庭嘱咐道。
律令非心有余悸地回到侯府,在大门口回望身后并没有荀长颢追及。可真正令她始料未及的却是楚湫霖已经带领汪莲房和戚婉等候已久。
“二嫂,你跑去哪里找乐子了呀?”戚婉开口便昭彰来者不善。
“出去走走,犯法吗?”律令非反问。
“侯府后院女子,若非必须的理由,岂有迈出大门四处游荡,败坏门风之理?”楚湫霖严词厉色。
律令非之后,荀长颢迟了片刻回府,汪莲房趁机便问:“原来是二弟带二弟妹出去的。”
楚湫霖老谋深算地凝思,荀长颢走过律令非身边向母亲行礼。
“长颢,可是你带若菲出去的?”楚湫霖问。
荀长颢望了律令非一眼,就连汪莲房都向他使尽眼色让他无论如何都护着律令非,可偏偏律令非无动于衷,毫不在乎。
“她并无与我一道出门。”荀长颢诚然而言。
“既然如此,祠堂请家法。”楚湫霖以掌事主母的身份下令,“长颢,与为娘一道来,这个女人的事,终究该有一个了结。”
列祖列宗高高在上的祠堂之上,律令非承受藤鞭一击却屹立不动。
“真是命硬骨头更硬!”戚婉看戏道。
“果然是毫无礼数的女子,看来我们侯府此次是千挑万选请娶了个瘟神回家。你不是知书达理,德孝娴淑的大家闺秀,根本就是一个假冒才女之名,企图攀龙附凤,攀附我荀府高枝的骗子!”楚湫霖此言既出,便是已经从戚婉知晓了律令非文采技艺一窍不通的事实。
“随你怎么说,反正从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,觉得我配上你的儿子,高攀了你们侯府吧?不论我是否有才华横溢,是否温良恭顺,都是飞上了你们侯府的高枝才能变成凤凰,在你的眼里,我不过就是只野鸡。”
律令非早已不想忍耐这种被强行加诸于身的限制,成为杜若菲,她都无从选择,可她尚能选择做自己。她一直是一匹自由奔放的野马,岂能被圈养在马曾棚,且惶恐随时抽在身上的鞭子。
“你们听听,长颢你听听她这是什么口气。可是没错,你就是配不上我们荀府的门楣!从今天起,你不再是侯爷夫人,容你暂且在侯府当个最下等的奴婢,等到老太君归来,亲自休了你这个她看中的好孙媳妇!”楚湫霖最后决断,终究碍于未在府上的老太君的身份。
荀长颢一言不发,陪同楚湫霖离开祠堂。
“长颢,你从今以后都不要再去她房间。”楚湫霖吩咐道。
“放心吧娘家,二哥连正眼都没瞧过那个女人一眼,才不会怜惜她呢!“戚婉在一旁搅和,火上浇油,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,竟敢欺骗我们侯府,真是难为二哥跟她名义夫妻一场,不过二哥慧眼识人,根本连碰都没碰……”
“别说了,我知道该怎么办。”荀长颢分外冷静。
戚婉满心决胜的喜悦陪着楚湫霖回去,汪莲房却陪着律令非迟些离开祠堂,于途中跟荀长颢狭路相逢。
律令非从未视荀长颢为丈夫,亦没有心里责怪他不为自己据理力争,只是目不旁视地从他身边走过,没有一丝流连。
“二弟妹,你求求二弟啊!娘的意思已然很明确,事到如今只有他能为你求情了。”汪莲房心急道。
“我不需要。”律令非自我硬气。
律令非在房里静坐房中,小梨代老夫人的命令,送来下人的衣物,召走青梅红豆不再伺候律令非。
“夫人!”青梅泪眼朦胧。
“夫人为何不向侯爷和老夫人解释,您是因为摔伤才……”红豆问。
“解释有何用,如果老夫人想休了我,除了这个理由,她还能找到一百个一千个理由,她不满的是我这个人,而不是我会什么不会什么。”律令非心里通透,只是始终也想不明白楚湫霖厌恶自己的源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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