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鸿山。
“天下得失惊无谓,江湖沉浮鸿有坤。
阁中录上刻名者,武儒宦僚竞相争。”
这里是神仙都会向往的桃源盛境,是一个名家大儒有口皆碑的风雅高洁之处,江湖众多侠义仁德之士,朝中众多位高权重之贵,都争相登顶拜访的地方。
山顶有惊鸿阁,阁中有惊鸿录,录上,皆是惊鸿阁归结的名家大士,江湖奇才,录中有名者,就像是被上苍选中那般,一世无忧。
基本上,天下所有懂事的人,都知道六里境内有这么一座世外桃源,也能多多少少知道惊鸿阁是长的何等模样。
此地高山流水,碧波浩渺,不为污尘所染,犹如禅境一般幽静,山水如画,花团锦簇。
站在随意一处,都有暗香袭来,沁人心脾;林鸟啾啾鸣,彩蝶翩翩舞,四季如春,清溪几转,令人如痴如醉。
毕竟,惊鸿阁,是谁都能上来走走的地方,有钱捧个钱场,没钱的当是观光,那惊鸿阁的阁尊也不会有任何意见,大家吃喝玩乐能开心就好,只要不给他惹麻烦,只要不污染环境,啥事儿好商量。
惊鸿阁是做生意的,就是店门大了点,地段好了些。
这里提供的,有限时人资,也有所谓的锦囊解惑,只要钱到位,什么都好说,就连你问个,山下浣衣洗纱的姑娘青丝几何,他们都能给你答出来,只是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而已。
阁尊亲自报价,尔等买单即可,要人还是要答案,随你安排。
就是这么一个地方,不酒池肉林,不轻歌曼舞,却相当有人气,还极具好评。
惊鸿阁内阁,窗边,有两位翩翩公子,着白衣席地而坐,眉间皆透着仙人般的英气,不染世事,不问红尘。
指节分明的美手不输闺中少女,轻轻捏将起棋笥中的白子,缓缓在中间的棋盘放下,没有一丝犹豫。
此子一下,对面的美男子脸色霎时变了,直接将手里准备好的黑子丢回了棋笥中,看着对面这人一眼,满是怨气。
“哎不是,我说你这棋品都是跟谁学的?”
那人缓缓拿起棋盘边的瓷杯送进口中,极致优雅地抿了一口龙涎茶,道,“我说了不止一次,棋艺乃我师父所授,且恕我直言,勾阁尊您这么些年来,棋艺,果真没有半丝长进。”
“嘿你……”知道自己说不过他,所以只能生生把话咽了回去,“你就不能和之前刚上惊鸿阁那样,给我点面子吗?”
“那是之前,有求于你。”
“哦,那现在你想要做的事情我给你做完了,你就整个翻脸了是不是?东方瑶权,你要不要这么过分?”
瑶权轻轻放下茶杯,抬眸看着他。
瑶权的眉眼间透着脱俗的气质,让人百般难描,外人眼里的他是男生女相,似女子不施粉黛,颜色也如朝霞映雪,淡雅脱俗艳绝一般女子。
浓而细长的双眉下有着扑朔世间繁华的桃花眼,笑着美丽,不笑也依旧让人臣服,他这样的一张世间少有的脸,小巧精致到让人无法相信他是个男儿身,若不是因为他总有那股魄人的英气,断然无人会信。
“当初所求之事,于阁尊您,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,我前后给了您多少台阶,怕是您自己都数不过来吧?”
“嗯,对,你说的都对。”勾谪满眼都是怨怼,“当初你第一次上山,就给我送了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,不料想我反而还得谢谢你送回来的是我阁中之人。”
“小事,不足挂齿。”瑶权淡淡道。
勾谪看着他越来越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,心中难免不爽。
“我很好奇你当初到底哪里来的胆子,敢私自拿取我惊鸿阁内部人士的腰牌,还以此上山入阁第二次,还敢身无分文来找我谈事?”
瑶权只是浅笑,看着他,“第一次我不求任何谢礼,为的就是和你的见面,勾阁尊声名远扬,我想见一面,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。”
“得了,得了,你精于算计,这么些年我是清楚得很了,那个时候你也才十五岁,十五岁啊,就知道算计人,我真是白瞎了那个时候,明明长你三岁,执掌惊鸿何其威风?竟然被你这小孩给坑了,家门不幸啊~”
瑶权眉梢微挑,望了一眼窗外的氤氲,淡淡道,“承蒙照顾,五年来,我确是得了惊鸿阁不少好处。”
勾谪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,面如冠玉,多少女子为其痴狂,白衣飘飘,风度潇洒,双眼射寒光,却又不失戏谑本性。
“你这就叫,得寸进尺!”
“当时我身无分文可以买你口中的答案,只能用点心机引起你的好奇。”
“所以你每次弈棋,才会总是在即将赢了我的时候主动叫停,有的时候还借机故意让子?”
瑶权浅笑,“我其实没有把握,但是不曾想,勾阁尊的棋艺,委实不精。”
“你!”
“我的目的达到,您对我有好奇心,主动问了我所想要的东西,那我不过也是顺水推舟,把想要的说出来而已。”
勾谪看着瑶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,眉间一蹙。
要想,这天下最难见到面的除了当朝皇帝,那就是惊鸿阁尊了,外界都知道他性情古怪难以琢磨,各种八卦绯闻是漫天飞舞,民间各式各样的传闻也都一箩筐,可想而知勾谪是个多么传奇般的人物。
可如今呢?
东方瑶权轻而易举击败了色艺双绝的勾谪阁尊,还轻易坐在他的对面满嘴都是调侃,甚至于,能与勾谪深交。
“行。”勾谪道,顺手还拿了棋盘边上的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,“反正你要的我都给你做到了,这些年,你们家那个五行山庄早就被踏破了门槛,你东方瑶权的名字也已经远扬,接下来你要怎么做,告诉我。”
瑶权抬眸看着勾谪,端起了茶杯,一直盯着看,“为君者,若无良臣,必定有如杯中无水,糕内无味。”
“所以,你还是想去做?”
“要你把我的名字刻上惊鸿录,为的,不就是功名利禄吗?”他说此话的时候很是不屑。
勾谪双眸微眯。
当初瑶权要让他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东方瑶权的名字,写进惊鸿录。
惊鸿录是天下英雄融合起来的一个名册,极具威名和信誉,多少人挤破脑袋在江湖或者朝廷干大事,挣贤名,不过就是为了这个惊鸿录的流芳百世和一世无忧。
这件事情看起来有难度,而且不好权衡,勾谪作为阁尊,也没有权利干涉这个名册,都是由惊镜堂来衡量和判定,就算勾谪一句话可以解决,可说到底也有偏私的反面形象在前,说难不难,说容易其实也不然。
那个时候瑶权弈棋总是没有规律,可是一直都是赢家,又从不提要求,勾谪无可奈何才主动问他想要的东西,不曾想他一句话的要求就是录上留名,可是既然已经答应,不做有损信誉,于是乎,两人一决了高低。
瑶权的琴棋书画总体确实与勾谪不相上下,但他的可塑性比勾谪强得多,这是惊镜堂的长老给出的客观认可,而勾谪会武术,还很厉害,瑶权虽说也会些许功夫,但因为身体有旧疾,也的确胜不过勾谪。
但,瑶权身上有一项能力独出手眼,而且是和勾谪完全相像的,这也是他最后得以进入惊鸿录的重要原因。
毕竟天下论权谋之术,在瑶权之前,问鼎天阶的人就是眼前这位看起来戏谑不已玩世不恭,实则阴骘无比,架海擎天的惊鸿阁阁尊——勾谪。
勾谪的权谋,玩弄江湖与朝廷,是为传奇,他不涉任何党争,也不效命于朝廷,却能通过任何媒介,影响内廷与江湖。
瑶权在这一点上,竟然能与他齐肩。
也是在惊镜堂的作证之下,东方瑶权的名字,在两年前永远录入了惊鸿录,时年十八岁。
“我忽然很想知道,你的师父,到底是谁?”
勾谪的语气变了,瑶权便看了他一眼,只道,“晁泗。”
“我知道他是晁泗,也知道教你武功的叫叶央,可是你知道的,我说的到底是谁,究竟是什么意思。”
“没什么意思,你不也是暗自查过我那两位师父了吗?他们是什么人物,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?”
勾谪撇嘴,“你明知道我没查出来!”
瑶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摇头,“我对师父们的背景,没有太大兴趣,我只知道晁泗师父待我如亲生,是我父亲的挚友,他对我的恩情,我当会以完成他的夙愿,来报答于他。”
“可是天下一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,削藩更加不是喝口水的功夫,你师父想得异想天开,就没有考虑过实施起来的难度吗?”
“我的权谋之术皆是师父所授,师父所想亦是我父亲的遗愿,我不做,便是不孝,就算事情难度高,不试试,又如何知道没办法做到?”
勾谪看他还是一副自信又坚定的模样,略有些许无奈,轻言,“当初曾落位至太傅,照样因为上奏先帝削藩而惨遭鸩杀,甚至引发四王联合谋反,至今不过八年时间,你这个时候进入朝堂开口闭口就是削藩,无疑是死路一条!”
“我有说过一开始就要削藩吗?”瑶权起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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