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当年深仇

而朝廷的指令还没有完全下达到北方去，四王的战火也还没有完全平息，方家却在一夜之间，惨遭灭门。

那天夜里，月朗星稀，可是微风却让人戚戚然泪下，方家镇守大晹北部边疆几十年，是为北部雄鹰，深受中央信任。

如今却在一群黑衣人的刀光之下，全部魂归九泉。

“你们，你们到底是谁？！”方旭鸿怒吼。

“废话少说！你还是乖乖上黄泉路吧！”

“我们方氏与你们有何冤仇？竟使得尔等要屠我满门？！！”方旭鸿早已是中毒伤重，是用这最后一口气，在咬牙坚持着。

“哼，可笑，无冤仇，便不可杀你们全家了吗？”

“卑鄙！！”方旭鸿一口老血吐出来。

“怪只怪，上头有人，要你们方氏一族死，你们就只能灭门！”

幔帐后的两个孩子眼里闪过了刀背的寒光，下一刻，她们的父亲倒在血泊之中挣扎，几近死亡。

“看看他们方家还有没有人在？有的话，斩草除根！”

“是！！”

黑衣杀手们逐步退离这个屋子，在方家的宅邸里大肆搜寻翻找着什么，不为钱财，只为将方家最后一根稻草也完全拔出。

方府各处早就尸横遍地，血流成河，杀手们在确认无人之后，竟放火，将方府化为灰烬。

方旭鸿还没有彻底断气，他倒下去的时候双眼看的方向便是幔帐后那两个孩子，不由得眼泛泪光，嘴角还渗着黑血，似乎下一刻，便会彻底魂归九天。

“孩子……”

那姐姐先行跑了出来，眼泪早就已经干涸了又流下，流下了又干涸，她死死握着父亲的手，哭泣道，“父亲，父亲您撑住，女儿这就去找大夫。”

听着她稚嫩无比的声音，方旭鸿摇了摇头，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，却要她经历如此之事，作为父亲，何以忍心？

“瑶儿，从今天开始，你就叫瑶权，即使你是女儿身，父亲也希望你既能瑶环瑜珥，也能权倾天下，要你手中握权，护好妹妹，这是父亲的夙愿。”

瑶权含泪点头，小手也是拼命握紧了方旭鸿的手，一直在颤抖。

“刀上有毒，是西疆特有，父亲命不久矣。”

“不！不！父亲，您不会死的，您不会离开我和妹妹的……”

“你是姐姐，你告诉妹妹，她以后就叫环瑜。”

瑶权点了点头，又看了眼倒在旁边的母亲，她此刻，肚子里还有一个即将问世的生命。

“你母亲肚子里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，可怜他们一尸两命，若是孩子出世了，不管是你的弟弟还是妹妹，父亲都会取名为珥，这样，你们兄弟姐妹三人，便是一世瑶环瑜珥了，可惜……”

方旭鸿已经奄奄一息，说出这些话之后也是上气不接下气。

“记住，一定要，手中握权，才有能力，护好自己，还有妹妹……啊！！”他双腿一蹬，因为毒性蔓延速度忽然加快，话还没来得及说完，便一命归西。

瑶权最后一滴泪水下来的时候，方旭鸿的手也无力地垂下，彻底失去了该有的生命力。

“父亲！父亲！！！”

今夜方家的啼哭声，不绝于耳，瑶权环瑜命大，幸免于一难。

但因为火势过大，瑶权在保护妹妹逃离出去的时候，左手被梁柱狠狠砸到，火星很快点燃了她的衣裳，无奈之下她忍着剧痛，死死护着妹妹，才让妹妹免于灼烧之苦，只是她的左手从此烙下疤痕，身体，也落下了病根。

雄鹰方家被一夜灭门的事情，在北部瞬间人尽皆知，而到了朝廷，也不知为何，会变成是方旭鸿一家畏罪自杀。

同时，方家统领的五万大军，也被伏击遭团灭，荡然无存。

则恭皇帝本不想赐死方旭鸿，还想着一旦方旭鸿押送入京师，最多也就是降职，毕竟方旭鸿一家守城从未出过差池，兴许只是被陷害罢了。

可是既然他们自杀，就相当于是承认自己的叛国罪名属实，而大理寺联合鹰司监把方氏的罪名完全坐实为铁案呈报皇帝，皇帝盛怒，因此下旨将方氏满门上下七十五口人，全部斩杀。

而后宫，也因为四王和胡族的入侵，还有方旭鸿的事情多多少少受到了牵连。

则恭皇帝亲立的太子是长子，生母是仪妃，但其出身不高，仅仅是北部农家女，因为受到则恭皇帝的青睐才得以入帝王寝宫长侍身侧。

恰好，仪妃似乎和方家是远亲，后宫中有些势力便看中了这点，里应外合将太子扳倒，则恭皇帝废太子，仪妃也因此入了冷宫，不久后便命丧其内。

在这场看似是外部战争所引发的宫闱内乱中，最后的胜出者，却是连嫡长都排不上名号的则恭皇帝第七子——云漾。

此时，他不过十三岁。

他被立为太子，母亲贵妃，也被立为皇后，直到则恭皇帝逝世，云漾的太子之位也是稳如泰山，到他登基为帝，也依旧没有任何阻力。

北部。

晨曦之光乍现，照耀着大晹王朝这片丰硕的土地。

可是北部雄鹰的方氏一族，一夜之间湮灭。

废墟之前，两个孩子紧紧手牵着手，满身是污渍，双眼布满了凄凉和无奈，以及对未来的渺茫。

“姐姐，我们是不是，没有家了？”环瑜稚嫩的声音响起，在颤抖，也在害怕，此刻，瑶权是她最大的依靠。

而瑶权自己，不过十二岁的年纪，不过也是个孩子，她的靠山，又在哪里？

“小瑜儿，以后姐姐在哪儿，哪儿就是我们的家。”她哭了一夜，亲眼看着自己的家被大火吞噬而无可奈何，也暗自在内心深处种下了仇恨的种子。

环瑜脸色苍白，她今年也不过小了瑶权两岁，可是却要在一夕之间面对此种家破人亡的惨状，何其悲凉？

“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？爹爹和娘亲，他们睡了，醒不过来了……”话到嘴边，环瑜的泪水瞬间在眼中凝结。

瑶权的一只手在颤抖，另外一只又剧痛着，灼烧过后的疼痛感，她感受得到，可是现在她的心更痛，痛到窒息，现在就连爹娘的尸骨也荡然无存。

但是她还是努力在控制自己内心的无助感，生怕给环瑜带来不好的影响。

“不怕，姐姐会保护你的，不怕。”

“可是，可是到底是谁？”环瑜的泪水“唰”的一下子掉落下来，有如珍珠一般，“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的爹娘？我们的家？姐姐，为什么？”

瑶权死死咬紧了牙关，努力让眼泪不要和环瑜一样坠落，“姐姐以后，一定会为我们方家报仇！一定要杀了这些害死我们爹娘的人！”

她们姐妹是无助的，小小的身躯虽然在昨夜幸免于难，可是白昼的光并不会眷顾她们的悲惨，此刻她们，依旧无力面对生活和未来。

忽然，在这片废墟后，缓缓走过来一个身影。

他是个男子，看起来风度翩翩，可是多了好些分的老成，身着素衣，面色也不是很好，透着一股凄凄。

“孩子们……”

瑶权和环瑜因为这个人的轻声呼唤，微微扭头看去。

而瑶权因为第一时间看到的是陌生人，所以很自然地把环瑜死死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，眼神恶狠狠地，看着眼前这么一个人。

“你是谁？！”

看到瑶权对自己的敌意如此明显，男子只是微微笑了笑，可是笑也没有哭好看，因为面对这个情况，谁还能笑得出来？

他一下子就看到了瑶权手臂的伤，已经严重到连大人都无法承受的地步了，心里一个咯噔，缓缓上前，心疼道，“孩子，你们无家可归，不然，跟我走吧。”他语气柔和，像是在和小猫说话一般。

瑶权的防备心反而更强，死死将环瑜护着，“你到底是谁啊？！”

“我是……晁泗，是你父亲的挚友。”

瑶权的眉间蹙了蹙，半信半疑，“父亲何时有你这般的挚友？”

“我与你父亲相识许久，我猜，你便是瑶儿了吧？这是你父亲当初赠予我的，你若是能识得，便会相信我了。”

晁泗轻轻地在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块飞鱼一般的玉佩，递给了瑶权。

瑶权也是轻轻接过，等到端详起来的时候才发现，这确实是方旭鸿的物品，因为另外一半，在她自己身上，此物，世间仅有。

“你，确实是我父亲的友人吗？”

“是，我本想早到些时日，想要救你全家于水火，可惜，还是晚到了一步。”他痛心疾首，无奈地闭着双眼。

瑶权咬着唇，看着晁泗，“你确实晚了，我的父母亲和其他家人，已经全部不在了。”

“瑶儿。”晁泗欲言又止，似乎哽咽着，“晁伯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，但是你一定要承受得住。”

瑶权蹙眉看着晁泗。

“你的外祖父，外祖母，你母亲娘家全家，也都，都……”

瑶权不是不懂，经历一夜生死，她的心性已然瞬间成长，眼泪一下子没控制住，像瀑布一般往下掉。
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全家？为什么？连姥姥姥爷也不肯放过？”

晁泗对眼前的瑶权和环瑜，有种说不出口的愧疚感，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瑶权的脑袋，也低下了身子看着她。

“瑶儿，以后你跟着晁伯伯，你们两个，我一定会代替你的父亲照顾好你们的。”

“那你能帮我们方家报仇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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