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,有一人便笑道,“这位公子,看起来并非本地人啊。”
“确实不是,我是跟着商队来的,落脚一会儿就要启程往京城中走,怎么?外地来的人,便不能在此处饮酒了?”瑶权抬眸,桃花眼极其美丽,直视着他们。
“外地人?这来得如此安静,连个过路费都没有?岂不是没意思?”
瑶权的眉梢微挑,浅笑,“差大爷的意思,是想方某,请你们喝酒?”
似乎是见瑶权聪明,当差的点了点头,“喝酒,倒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瑶权那笑,笑得有一丝不屑,随后叫上店小二,同样点了好几壶的桑落,还加了不少好菜,全给了他们吃。
有好处收的情况下,贪婪的人自然会有所松懈。
“哎,外地来的小子,看你细皮嫩肉的,而且年纪也不大,就跟着跑商队了?那这钱赚得够多的吧?有没有?”
见他们敛财的言行已经极为明显,瑶权还是不屑一笑。“差大爷,方某走商队,跟着要去京城,不过也是为了功名利禄,若能入仕途光宗耀祖,得了官粮吃,这可是莫大的荣光啊。”
大爷们听她这话说了之后,互相看了几眼,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。“小子,你说得没错,官粮啊,确实是好吃。”
“哦?诸位都是在天子脚下当差的,说此话,倒是让方某好生羡慕啊。”她顺势替他们倒了酒,也举杯敬了他们。
“说来,看你这不缺钱的样子,绝对可以!”
瑶权的眸光霎时一闪,笑道,“哦?这是如何说起啊?”
“这……”他们使了眼色,话到嘴边又不说出来。
于是,瑶权便掏出金锭,假装示好,“这是方某的一点心意,还望诸位,不吝赐教。”
彻底收了好处的人,要让他出卖些什么,说些什么秘密,倒也不是件什么很难的事情。
“哎嘿嘿嘿,小兄弟,看你是真有钱,此番若是去京城,倒也可以找找些门路,一样给上头的人些许好处,这什么仕途,包你走得又爽又顺!”
“是吗?难不成,各位大爷的官粮,还是白吃的?”
“也不能说是白吃,起码一开始大家都是给了好处的,才有后面这些,可是,这绝对不是亏本的买卖,现在大家的囊中都有不少油水,比以前那苦日子可好多了不少呢。”
瑶权点了点头,笑道,“如此,方某倒是可以与各位大爷一样了?”
“可不是?不然,小兄弟,我们引荐你去见我们黄大人,你在这里谋个差事也不是不可以啊,是不是兄弟们?”
“对啊,完全可以啊!”
“黄大人?”瑶权顺带自饮了一杯,故作一副好奇姿态。
“是啊,黄据大人可是上头,这荣州知府的小女婿,他而立都不到,手底下就管了这么大一个郡,收了人家可不少土地和钱财呢,真羡慕他有这样的老丈人啊。”其中有一个官差闷了一口酒,开始感慨起来。
瑶权不说话,只是笑着继续帮他们斟酒。
“一州知府是多大一个官啊?这里又是云江流域,天子脚下,荣州地处险要,荣州知府一职,完全是肥差,在京城走动人事也完全没有障碍。”
“所以诸位,才会选择追随这位黄据大人?”
“是啊,谁不爱钱呢?总之现在大家过得好好的,也不怕上头的人管着,想干什么干什么,官小官大的,无所谓要紧!”
瑶权笑了笑,“这位大爷倒是洒脱。”
“哎,但是昨天,黄大人追的一个女孩,好像追丢了,那些人,全部都是受伤回去的。”
一时间,瑶权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,扫视着所有人。
“是啊,几个大男人追个女孩都追半天,还被人打回来?真是,还不如我们几个呢!”
“黄大人天生好色贪财,我看呐,这,这小兄弟你……”
他指着瑶权的脸,笑了笑,“你这模样,要是穿上女装,上点什么胭脂水粉的,黄大人也必要将你掳回去填房的。”
大家哄堂起笑,瑶权也附和了几声。
“各位差大爷,你们尽情饮酒吃肉,这一顿,当是方某请客,诸位大爷随意。”
“哎?要走了?”
“方某不过是出来尝尝贵地的桑落罢了,这商队也是急着要赶路的,方某也不便多留,先行告辞了。”
“那,兄弟,后会有期了哈。”
瑶权拱手意思性回礼,转头脸色一变,便匆匆离去。
谷亦去查了东西回来后没有看见瑶权,就和那个姑娘一起等着瑶权回来,而看到瑶权踏进来,谷亦上前就是把她捞回了客房。
“怎么说?查得如何?”
“你就不能让我先坐一会儿?”
“行行行,坐吧,我给你倒水。”谷亦忙手忙脚,瑶权倒是心如止水,安安静静地盘坐下去,等着他的水来。
她顺手拿起一本书,谷亦也把水随之端来。
“如何?亲自去的结果,是怎么样的?”
瑶权笑了笑,看了谷亦一眼,“你呢?你怎么样?我要你去查看的官员线索和档案,整理出来了没有?”
“哦,好了好了,小事儿。”他把一纸资料拿出来递给了瑶权。
瑶权接过,轻轻打开,看了那么两眼,便合了回去,还给了谷亦,“要把这放好,以后到了京城,兴许有用。”
“哦,好,可你呢?你这边怎么样?”
“你猜猜看,你自己都已经看到这些东西了,多半能懂的。”她翻了翻书,漫不经心。
“不就是仗着知府是黄据自己的老丈人吗?为官者竟如此没心没肺,什么都敢这么光明正大用强的?真是世道混乱!”
瑶权浅笑,“不止,你想想,他们若真是有些墨水在肚子里的人,怎么可能做事,跟土匪强盗无异?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,不仅是因为背后有人在扶助,还有就是,他们本身,就没有顾忌过什么。”
谷亦不解,蹙眉问道,“什么东西?”
“因为……”瑶权的双眸透着一丝俏皮,可有隐藏着一丝狡黠,“他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。”
“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是几个意……”谷亦像是突然脑子灵光了,眼珠子瞪得老大,“你的意思是,他们什么都不知道,也没脑子想后面的事情,就是只管敛财抢人而已?”
“对。”
“所以,他们的官职,包括那个什么黄据的,全是……买来的?”
霎时瑶权的笑意就更深了,点头不忘给谷亦满脸的欣慰相,“没错。”
“卖官鬻爵?!这可是大触天子逆鳞的罪名,严重的极有可能满门抄斩啊,他们真的干得出来?”
瑶权摇头,可是依旧云淡风轻,“我看,不止是此地有这种现象,云江流域极有可能盛行卖官风气,一时间想整理起来,可不是件容易的事。”
“不是,这世道都这样了,那皇帝干什么吃的?”
看着愤愤不平的谷亦,瑶权不免叹气,“新帝何来权利掌控这些?这也怪不了他,谁让他有个强势的皇祖母,还有个不罢休的皇叔呢?”
“所以,你想怎么处理那谁?”谷亦的眼鼻都在暗示着隔壁。
瑶权看了一眼,只道,“我去看看她吧。”
“哎哎哎,你现在是想带她去京城?”
瑶权点头,“难不成你让人家姑娘家的孤身一人流落在外?”
“可,可是……我们俩大男人,带着个姑娘多不方便啊?本来住客栈你就嫌弃我不跟我一间房了,现在又多了一个人,那每次住客栈都要三间房,开销不小啊。”
瑶权的眸光一下子就犀利了起来,“你在意的银两问题,我早就说了足够,而你也说不够可以找你那阁尊要,大老爷们的,不要这么小气。”
许是害怕瑶权的气场,她的确总是自带一股魄人的英气,谷亦这么些年也一直都有点畏她。“我,我知道了。”
“而且谷亦……”瑶权起身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她在以后,可以是个重要的证人,亦或者,是份礼物。”
谷亦蹙眉,对瑶权的话完全不能理解,一脸的无辜。
瑶权也懒得去解释,意思就是“你以后就知道”。
她起身往隔壁房中去,扣响了房门,那姑娘也很快开门,请瑶权叙话。
“公子,还未多谢救命之恩,奴家在此叩谢。”她正要躬身下去,便被瑶权当即拦住。
“无妨,不过举手之劳。”
瑶权也发现了,这女孩和她年纪相仿,而且秀气十足,那天因为被追击抢劫,姑娘乱糟糟的,又因为丧父面色苍白,但洗漱过后,倒是觉得这个女孩温文尔雅,举止行为颇有教养。
她却忽然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,走到瑶权面前跪下。“还望公子收留奴婢,奴婢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,一世为婢,还请公子莫要将奴婢独留在此无亲无恋之地。”
见她如此,瑶权免不了还是心软了些。
她不是什么心肠慈软之人,相比之下,这么些年还硬气了不少,凡事一定讲究等价交换,对她没有任何利益和用处的事情,她也绝对不干。
“起来吧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奴婢铅华。”
瑶权点了点头,“铅华,既然你不嫌弃,便同我们一道,去往京城,你觉得可好?”
铅华对瑶权的垂青霎时满面的笑意,对着瑶权又是一个磕头。
“奴婢以后定唯公子马首是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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