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法事（上）

听此话，谢珺瑶忽地愉悦的笑了起来，笑得张扬，笑得撩人。

叶英静静的瞧着她，好像有无限的耐心等她笑完。

“盛就让它盛这一朝吧。待明年春日，满园春光之时，谁还会记得宫墙角落里这一株已经枯萎了的芙蓉。”

花似人，人似花。

这话落在每一个人的耳里都是刺耳的。

无人去应。

谢珺瑶见众人均不言，脸上笑容似是更盛。

她颇为闲适的饮了一口茶，又道：“今日儿臣来，还有另一事。”

叶英也不说话，等着她的下文。

“儿臣想为母后做一场法事。”

谢珺瑶口中的母后，自然不是叶英。

众妃这才明白她今日忽然来此的意图，根本不是什么美曰其名的请安。

武燕宁阴沉的脸色终是缓了缓，她的视线从谢珺瑶身上缓慢的转移到叶英的身上，见其还是一副温和笑着的模样。

叶英并不急着作答，而是反问道：“此事陛下知晓吗？”

“母后乃是后宫之主，儿臣自然是要先问过母后的意思。”

叶英叹了一口气，“本宫现在这身子还能管协什么事，后宫之事素来都是德妃妹妹和惠妃妹妹帮衬着。”

“再说，事关孝德皇后，那就更不只是后宫琐碎的小事了。此事事关重大，长乐你还是应该先去问过陛下的意思。”

谢珺瑶并没有因此有半点沮丧，她直接起身。

“母后的意思，儿臣知晓了。这请安时辰也过了，儿臣就不耽搁母后休息了。”

叶英浅笑着颔首，注视她离去后，方才又开了口：“众位妹妹也累了，都回去歇息吧。”

听此话，众妃也没再有多留的理由，便三三两两行了礼回去了。

原本喧闹的大殿，此刻就剩下叶英和武燕宁两人。

叶英瞧了一眼还在优哉游哉品茶的武燕宁，启唇问道：“惠妃妹妹还不回去吗？”

武燕宁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，“臣妾想与皇后娘娘说些体己话。”

“妹妹说便是。”

叶英静候她的体己话。

武燕宁不说，反问：“皇后娘娘听不出长乐公主是何意思吗？”

叶英也不装傻，苦笑道：“本宫如何听不出。”

她垂头幽幽叹息了一声，“本宫终究不是她的生母，就是心里万般想对她好，与她也总是要隔着一道坎的。”

她没有明说这道坎是孝德皇后，但武燕宁也很清楚。

“经过那一遭事，臣妾这几日想了许多。”

武燕宁不复之前那般模样，忽地伤感了起来。

“终是想明白了，不是臣妾变了，也不是皇后娘娘您变了，是长乐公主变了。”

叶英虽没有说话，却是跟着一声叹息，似是十分感同身受。

“养在宫外终究是与宫里从小教养的公主不一样的。说起前些日子的事，想必皇后娘娘也有所耳闻了。臣妾受些辱也就罢了，臣妾只不过是她的母妃。但今日，长乐公主来此给娘娘请安，却一再挑起事端，更别说她又提起了···”

说到这儿，武燕宁垂头摇了摇，不忍再说下去，便转了话语。

“娘娘您素来心善，可今日之事，臣妾都替您心寒得很。这怎么说，您也是她的母后。但凡她有半点心思在您身上，也不能今日当众提起孝德皇后来。”

叶英似是被她说到痛点，垂头掩去眼角的微红。待抽吸了一下鼻子，安稳了情绪后，方才又抬起头来。

“本宫又能如何呢？”

话语里尽是满满的无奈。

“别说长乐是孝德皇后的独女，就单论她现在的身份，当今太子嫡亲的姐姐。太子对她的态度，妹妹你也不是没瞧见，更莫要说陛下将长春宫也都赐给她了。”

“本宫只是个皇后，还是个病弱体虚的皇后，又能做什么呢。”

“妹妹。”

叶英抬手唤来武燕宁，亲昵的握住她的手，柔声劝道：“妹妹，事已至此，现在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。妹妹先且忍着，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。”

武燕宁柳眉紧蹙，似有不甘。

“可是···”

她话还没说完，就被叶英打断。

“本宫这儿还有些官燕燕窝，妹妹最爱美，先且拿去吃着。”

“臣妾这怎么敢收。”

武燕宁忙摆手。

叶英一把握住她的手，“本宫如今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了，你便收下吧，也是本宫的一片心意。”

武燕宁还想推辞，却听得叶英一句“莫不是你嫌弃？”

她哪能再推辞，只能将之收下。

叶英略显疲态的脸上，这才露出一丝笑意。

她侧头捂嘴清咳了两声。立在身侧的冰玉忙想上前，却见她抬手让自己退下。

“娘娘身子还尚未好，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。”武燕宁起身道。

叶英温柔无力的笑了笑，也不拦她。

武燕宁转身离去，还未走出殿门，忽地听闻身后叶英一声虚无的叹息。

“人又比花能好到哪里去呢。冰玉，还是把这芙蓉花撤下吧。”

“娘娘，这花开得正好，撤走岂不是可惜，摆着应应景也好。”

“正如长乐所说，它现在开得是盛，但待到明年春色满园，谁还会去瞧它。”

叶英又是一声叹息。

“撤下吧，省得本宫每日瞧着它，总会想起病恹恹的自己。”

武燕宁听此，娇躯一颤，脚下离去的步子忽急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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