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,抽完两根烟后,叶韶北跟焦老八道歉一声,直接进山去接颜欣了。
叶韶北在山林中找到颜欣时,颜欣正拿着一根树枝,垫着脚尖在敲打树上的一颗柿子,她脚下的篮子中已然有了二十几个柿子。
看着颜欣笨拙而认真的样子,叶韶北忍不住掏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。
“我们这里的人不是这样摘柿子的。”叶韶北看了片刻,大声招呼道。
“难道摘柿子还有专门的工具?”颜欣扔掉树枝,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,好奇地问道。
叶韶北从兜里掏出一包湿巾纸,耐心地帮忙颜欣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灰尘,这才说道:“你坐下休息一会,看我给你表演绝活。”
颜欣点了点头,接过叶韶北递过来的湿纸巾,将手擦拭干净。
下一刻,拿着手机的颜欣忍不住大喊出声:“哥,你太讨厌了,为什么将我拍得这么丑,不准发给别人啊。”
却是颜欣看到了自己刚刚用棍子敲打柿子的视频,视频中,自己披头散发的,脸上也满是灰尘,仿佛一只小花猫。
“你那不叫丑,那叫贴近生活,你没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接地气了么,很快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化龙村村媳妇了。”叶韶北哈哈大笑道。
叶韶北一边跟颜欣说话,一边打量着眼前的柿子树,下一刻,他朝自己的掌心吐了一口唾液,搓了搓手掌,然后双手抱住树干,双腿一盘,身子一伸一缩地,有如蟒蛇一般,迅速地朝树顶蹿去。
树底下,颜欣看到叶韶北矫健的身影,不由目瞪口呆,“哥,你注意安全,不要摔下来了!”
“放心吧,我属猴的,在树上如履平地,根本就没任何危险。”感受到颜欣的担心,叶韶北笑了笑,伸手摘下一个柿子扔向颜欣道:“你在下面接住我扔下的柿子啊,能不落地上,尽量不落地上,砸坏了口感不好。”
叶韶北的话刚说完,他扔向颜欣的柿子便砸在了颜欣的额头上,然后滚落地上。
“哥,你是故意的吧,扔柿子之前为什么不招呼我一声?”颜欣摸了摸微痛的额头,气鼓鼓地说道。
“对不起啊,我以为你能反应得过来。”叶韶北歉然一声,然后又摘下头顶一个红彤彤的柿子,朝颜欣喊道:“这次你一定要接住啊,不能说我故意砸你。”
颜欣点了点头,然后紧张地看着叶韶北手中的动作。
下一刻,叶韶北手中的柿子又准确地砸在了颜欣的头上。
听到那砰地一声闷响,叶韶北的心跳都慢了半拍,很是无辜地看着颜欣。
“你就是故意的,我明明伸着双手,你为什么不往我手中扔,却往我头上扔?”颜欣呆愣了片刻,大声埋怨道。
“我下次一定扔你手中!”看着颜欣气鼓鼓的样子,叶韶北有点心虚,认真地承诺道。
“砰”
“哥,你又砸我头!”
“砰”
“不是说好了扔我手中么?”
“砰”
“哥,你故意欺负人,我不跟你玩了!”
尽管每次叶韶北都想将柿子扔到颜欣手中,可是柿子树实在太高了,颜欣的手又小,将柿子扔进颜欣手中比投篮的难度大多了,以至于叶韶北每一次都阴差阳错地将柿子砸到了颜欣的头上。
“丫头,对不起,我有点近视,看不太真切,没法准确地将柿子扔到你手中,你还是坐一边歇着吧,我将柿子扔茅草丛中,待会我们慢慢捡。”看到颜欣都快气苦了,叶韶北无奈地说道。
颜欣哼了一声,然后掏出一张手绢扑在茅草上,背着身子不搭理叶韶北了。
叶韶北笑了笑,将树上的柿子一个个摘下,然后又将附近的另外两颗柿子树也扫荡了一遍。
“丫头,差不多要到晚饭时间了,我们去找黄莉娟一起下山吧。”将柿子全部装进篮子后,叶韶北招呼颜欣道。
“啊……我差点忘了这一茬了,这个篮子是娟姐用来装红薯的,估计她还在地里等竹篮用呢,我跟她说好了这个竹篮三分之二装红薯,三分之一装柿子的。”颜欣光顾着拍摄视频和聊天了,完全忘记了黄莉娟的存在,听到叶韶北的招呼声,她才惊慌失措道。
“她要是等你的竹篮装红薯,估计黄花菜都凉了。”叶韶北摸了摸颜欣的头,柔声道:“我上山的时候,带了一个蛇皮袋上来,足够她装几十斤红薯了,她现在应该已经装好红薯在等我们一起下山了。”
“讨厌,手都没洗就摸我的头。”颜欣推了叶韶北一把,娇嗔道。
两个人找到黄莉娟时,黄莉娟果然已经全部收拾妥当,等着他们的到来。
叶韶北将装着柿子的竹篮递给颜欣,他则直接扛起了红薯,三个人有说有笑地下山。
走了不到十分钟,黄莉娟便一边叙说着叶韶北的童年糗事,一边很自然地颜欣手中接过竹篮,颜欣被逗得哈哈大笑,落下一路的欢乐。
回到家时,大舅妈已经做好了饭菜,叶韶北的父母也已经就坐。
看到三个人回来,大舅妈招呼三个人洗手,然后便开桌了。
“韶北,听周总说你辞了之前的工作,现在在忙什么呢?”几杯酒下肚后,柏建国关心地问道。
“我现在加入了川美的一个项目组,这个项目组是由我们美院牵头,会同中央美术学院、中国美术学院、清华美术学院、上海美术学院、AECOM集团等专家组成的设计团队,负责重庆美术公园概念方案的设计……”叶韶北脆声回答道。
叶韶北也是进入项目组半个月后,才明白颜江行的项目组完全是是在帮学校做事情,整个项目组有来自北京、上海、重庆的二十几名专家,几乎每周都要开上几次专题讨论会,研讨概念设计方案。
设计方案不仅仅涉及到艺术和建筑方面的,还囊括了规划、景观领域。
也是这个时候,叶韶北才明白为什么颜江行一再要求自己用脚步丈量黄桷坪街道了,因为在专业领域,叶韶北跟那些专家根本没法比,所以他只能查漏补缺,做好服务工作。
二十几名专家当中,叶韶北的学位和学历无疑是最低的,当然,他的年龄和工龄也是最短的,所以这两个月时间,他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,更重要的是,通过这个项目,他结识了很多人脉。
“韶北,那你现在工资高,还是以前工资高啊?”虽然叶韶北说得很详细,饭桌上的人除了颜欣外,其余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,见叶韶北说了半天也没有提到待遇,柏秀敏忍不住打断叶韶北的说话,好奇地问道。
“要是说基本工资的话,应该是现在的工资高,不过之前的工作有提成,现在的工作没提成,所以论整体收入的话,还是以前的收入高。”叶韶北回答道。
“啊,说了半天,你现在的工作还不如原来的工作啊?”叶文德一脸失望道。
“爸,帐不是这么算的。在以前的公司,我每天从事的都是重复性的劳动,很难在专业技能上有所突破,天花板在那顶着。我现在从事的工作是创造性的劳动,有一大群老师在身边指导,我每天都在进步。”
“等到项目结束,估计我在专业领域的造诣能更上一层楼,可以找到比之前工作高好几倍收入的工作。更重要的是,我在项目组认识了我们学校一个硕士生导师,我打算年底就报考他的研究生。”
听到叶韶北的耐心解释,饭桌上的几个人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。
“原来是这样啊,那我们就放心了。”
“能够读研是好事,当初就是因为家中太穷,拖累了你的学业,既然你现在有机会读研,就一定不要错过,免得一辈子遗憾。”
叶文德跟柏秀敏闻言一脸的欣慰,不胜唏嘘道。
“爸,我这一次回来,打算将我们家房屋微微改动一下,在每个卧室弄一个卫生间出来,不然的话你们上厕所太不方便了,大冬天的上厕所,要穿过餐厅和堂屋,容易被冻着。”想起颜欣在微信中跟自己的抱怨,叶韶北出声道。
农村的房子跟城里的房子不一样,城里的房子,卫生间是跟卧室挨着或者配套的,可是农村的房间中没有卫生间,农村的茅厕是跟猪圈一起的,跟房屋主体结构分开在两个地方。
猪圈和茅厕紧挨着房子建的还好,有些猪圈和茅厕跟房子主体是完全分开的,想上厕所还得先出门,大冬天的晚上去上厕所,那种滋味别提多酸爽了。
有些村民为了方便,他们晚上会在卧室中放置一个尿壶用来装小便,到了白天再提出去,小便时难免会撒到地面,农村又不像城里天天拖地,时间久了,卧室中难免会有一股骚臭味。
也难怪颜欣这个城里来的女孩会跟叶韶北抱怨农村的茅厕问题,便是叶韶北这个土生土长的化龙村人,在城里面生活几年后,骤然间回到农村,也很是不习惯农村卧室中散发的那种怪味。
“你恐怕不是怕我们上厕所不方便,而是觉得欣欣在农村上厕所不方便吧?”突然间听叶韶北提到房屋改动的事情,叶文德愣了一下,随即似笑非笑地看向叶韶北。
叶韶北笑了笑也不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“你想改就改吧,顺便将你大舅家和娟子家的卧室也安装一下卫生间,我在电视中经常看到你们城里人的卫生间,的确比我们农村方便,而且整洁、干净,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味。”柏秀敏在桌子底下踩了叶文德一脚,非常干脆地同意了叶韶北的建议。
“既然要请人动工,改动一家也是改,改动三家也是改,当然没有问题,回头我出图纸,从城里面喊一支施工队伍过来便是。”叶韶北看到母亲一边说话,一边朝自己眨眼睛,他知道母亲识破了自己的心思,憨笑着接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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