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照料

西葫芦苗移进大棚后，李主任几乎每天都蹲在那里，时刻观察着它们的长势。

现在天气还比较冷，晚上的时候，苏嘉言会帮他把大棚上盖一层薄薄的草铺，以防瓜苗冻坏，早上等太阳升起的时候，他们再去把草铺揭开。

为了防止棚气产生有害物质，每天还得定时开风口给大棚通风换气，有些事情看似简单，到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，才会发现千头万绪，每一个步骤都容不得出一点差错。

好在在李主任的细心照料之下，瓜苗长势喜人，每天都会往上冒出一小半截，李主任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，心中满是成就感、喜悦感。

村子里的人也觉得稀奇，时不时有人过来参观。

“真没想到，竟然长这么大了。”

“看这小苗长得多喜人呀！这要是在外面，早被一阵风吹坏了，冻死了。”

“没想到这大棚的作用这么大。”

“这样下去，过不了多久，我们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葫芦了！”

李主任含笑看着大家，“等我这西葫芦种成功了，到了冬天，咱们大家伙都来种这个，保准一年就让你们脱贫致富。”

“真的？那敢情好！”

“当然是真的，我还能骗你们不成，我这可是为了大家先探探路。”

“李主任，那你可得把路探好了，我们才能放心地跟着你。”

“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！这可是我们苏书记精心打造的项目，镇上的叶书记亲自抓的。”

“真盼着冬天快点来呀！让我们也尝尝大冬天种出菜的滋味！”

众人都哈哈笑起来。

为了时刻留意瓜苗，李主任干脆在大棚旁盖了一间简易的小屋子，吃住都在这里。

晚上，苏嘉言过来，跟他交流情况，“李叔，这两天长得怎么样？”

“挺好的，你说的那些常见病都没有出现。”

“这说明，我们前期施的肥量、浇的水量、温度湿度等方面都是合适的。”

肥害是制约大棚蔬菜的一个重要原因，如果前期施肥过多，导致土壤的本质发生改变，那么就会制约蔬菜的生长。

同样，如果肥料不足，容易造成蔬菜因缺乏营养而死亡。

所以，施肥料的多少必须严格控制。

“对！我已经找本子记好了，一亩地平均要施多少肥，以后我们就按照这个数量来，应该就不会出错。”

“浇水量呢？”

“这个没有具体的标准，我也是摸索着来，根据以往种菜的经验，我自己琢磨着，以前我们种菜都是露天种的，而且大多都是天气热的时候。而大棚蔬菜接触光照少，生长环境相对比较湿润，所以我就酌情减了水量。”

“您说得有道理，如果方便的话，也记录下来，供其他农民兄弟们做一个参考。”

“已经记得妥妥的了，什么时间段浇水合适，浇多少水，都记好了。”

“好，李叔费心了，您老这段时间辛苦了！”

“苏书记，看你说得啥话？能为大家伙贡献一分力量，我心里可高兴着呢！”

这两天，叶书记又告诉了苏嘉言一个好消息，县里终于批了，给他们修一条路，一条可以直接通往万花山的路，路会一直修到半山腰，同时在半山腰修一个大大的停车场，方便游客上山游玩，即日动工。

苏嘉言高兴得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。

睡不着觉的时候，他就跑去找韩梦聊天，“西西姐，等路修好了，以我们万花山的风姿，一定会吸引许多游客的，你说呢？”

这时的苏嘉言踌躇满志，信心十足。

韩梦点点头，“嘉言，你为北山村做了件大事。”

得到西西姐的肯定，这更是让他高兴万分。

“这两天我得好好想一想，等路修好了，怎么才能让我们的农民兄弟们有收益。”

“我们可以在山下开一些农家乐，炒个家常菜就行，毕竟我们这儿的可都是纯天然纯绿色食品，在大城市里是吃不到的。”

“这是个好主意。”

“顺便可以卖一些土特产，山鸡蛋、当季水果等，都是可以的。”

“这个也不错。”

两个年轻人讨论着，商量着，一起为北山村的未来出谋划策，说到后来，两人只觉得热血沸腾，浑身充满了干劲。

自从上次被苏嘉言放了鸽子后，叶雯雯已经很久没有跟苏嘉言联系了。

因为心怀愧疚，苏嘉言早前给她打过电话，可她不接，后来，因为苏嘉言确实忙，忙得顾不上跟她联系了。

叶雯雯晚上没课的时候，大多都会回家住。

晚上吃过晚饭，和母亲坐在客厅里看电视，难得叶父回来得早，也在客厅里陪着她们娘俩。

叶雯雯又哪会看得进去，不时掏出手机望一眼，手机冷冷清清的，她一一翻阅着，电话没有，信息没有，微信也没有……越看越失望。

算算时间，苏嘉言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没联系她了，试问一下，谁家的男朋友会这么久不跟自己的女朋友联系，这摆明了是想跟她分手。

确实，一开始，苏嘉言给她打过电话，可她当时正在气头上，没有接。

她本来只是赌气，想着让苏嘉言来哄哄她，可谁知人没等到，电话也干脆消失了。

她是女生，万万不能主动联系他，抱着这样的态度，两人竟然很久没通过话了。

知女莫若母，叶母看到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，冲叶父使了眼色，开口道：“雯雯，那小苏最近没回来吗？”

叶雯雯摇摇头。

叶父接着说道，“雯雯，小苏确实是个好孩子，可是，女儿呀！婚姻不是儿戏，你想一下，如果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，你能跟他去那穷山沟沟里受苦？再说了，爸跟你说句你不爱听的话，如果他真的爱你，他一定会多多考虑你的感受，为你着想的。爸也是个男人，那些所谓的没时间、没办法，其实只不过是不爱你的借口而已。”

“你爸说得有道理，如果他真的爱你，一定不会抛下你的。所以，女儿，长痛不如短痛，世界上的好男人那么多，你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！”

父母说得不无道理，叶雯雯也想过，如果他爱她，不可能这么久不与自己联系，爱一个人，会时刻把她放在心上，忙碌、没时间、距离远……统统这些，都是借口，只能说明他不够爱你而已。

可她爱他呀！算算时间，她跟苏嘉言谈了差不多快三年恋爱了，他对她，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，他本来就沉稳，不像时下那些年轻人，谈个恋爱会时时把女朋友挂在嘴边，“宝贝、宝贝”得叫个不停；当然也不会天天跟她粘在一起；他总有许多事要做，似乎每一件都比恋爱有意义……上学的时候，他每天要上课，做实验，写论文，参加学校社团，参加公益活动等等，好不容易盼着他毕业了，结果他直接去了北山村，要当一名村官。

可偏偏叶雯雯就是被这样子的他吸引，她死心踏地地爱着他，想尽一切办法希望可以得到他的重视和爱护，可他对她的态度依旧是不咸不淡。

有很多次，例如约会的时候，他放她鸽子；又或者她发信息他不回，打电话他也不接……每每这时候，她痛下决心，想跟他提出分手，可话到了嘴边，她又没勇气说了。怕他真的会一口答应下来，那样让她情何以堪。

好比现在，即使他一个月不与她联系，她还是在等待着，等待着他的消息。

很快工程队就进驻了北山村，从万花山脚下一直通到镇上，他们计划要修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。

村子里的人都很高兴，以后他们出行也会方便很多，往外运送粮食也不用发愁了。

李主任棚里的西葫芦长势喜人，在他的精心照料之下，瓜苗长得很快，因为西葫芦属于藤蔓类的生物，这两天李主任正忙着给瓜苗搭支架，让它们可以顺着支架向上生长，要不然都趴在地上，最后果实会腐烂，产量必定会受影响。

自从种大棚以来，李主任一天都没有休息，吃住都在大棚里，每天都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地照顾着西葫芦瓜苗，时不时地还要把好的经验做法记录下来，方便以后给其他人做一下参考。

因为村子里要动工修路，苏嘉言这两天有点忙，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去看李主任。

李主任明显瘦了一圈，眼底青黑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，见到他，哑着嗓子问道：“你怎么过来了？村子里应该很忙吧？路修到哪儿了？”

“李叔，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，有我呢！你好好照顾这些宝贝就可以了。”

“对对对，这不是天天在这儿守着呢！生怕它们出个什么差子，那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。”

苏嘉言掀开帘子进去瞅了瞅，几天不见，瓜苗窜高了一大截，有的已经长出了嫩黄色的花骨朵，含苞待放。

“长得不错呀！”

春寒料峭中，外面的小草刚刚返青，树上还是光秃秃的，这一片绿油油的颜色，这旺盛的生命力的颜色，让苏嘉言莫名得感动，不止因为眼前这些努力生长的瓜苗，还因为李主任辛苦挥洒的汗水和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。

李主任之所以付出这么多，苏嘉言明白，他完全不是为了自己，他生活上没有什么负担，儿子女儿不止一次地提出，希望他可以去县城安享晚年，他留在北山村，不仅因为他骨子里对这片土地的热爱，还因为他心里那分沉甸甸的责任感。

他心里装着全村人，这个老人，一生都在为北山村的人们奔波着、忙碌着，让人钦佩。

徐国强的老婆在家里等了好几天，也没见李建军联系她，她不去医院，她也不让徐国强去医院。她暗暗思忖：看那姓李的到底能撑多久，照顾病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，尤其是昏迷病人，他一个人很快就会捱不下去的。

她在家里等啊等，眼瞅着又好几天过去了，李建军依旧没有跟他们联系。

难不成老爷子已经醒了，她坐不住了，托人去医院里打听，人家回消息说，老爷子还没有醒，姓李的还在鞍前马后地伺候着。

“这个死脑筋！一根筋！累死也活该！”徐国强老婆暗骂道。

看来李建军那儿是行不通了，她脑瓜子一转，他不是有老婆嘛？自己也是死脑筋，怎么没想到这一层，女人和女人应该好说话的。

再说妇道人家多数都小气，花了那么多钱，年轻轻就背上了巨额债务，想必他老婆心里应该是怨恨他的吧！

想到这里，她拾掇了拾掇就出了门，她们村离北山村不过两里地的路程，不消一会儿，就赶去了北山村。

进了村子一打听，很快就找到了李建军的家。

刚进院子，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孩子“哇哇哇”的大哭声。

“是李大兄弟的家吗？”

很快，屋子里跑出一个年轻女人，手里抱着个孩子，孩子脸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，“你找谁？”

“我找李建军家，你是他媳妇吧？”

“是，请问你是？”

徐国强老婆表明了自己的身份，王小妮忙把她迎进屋子里。

屋子里到处是孩子的尿布和玩具，地上还有一摊面条和一些碎碗片。

“不好意思，大婶，你先坐，我收拾一下。”

王小妮把孩子扔到炕上，麻利地把尿布叠起来，找来扫把扫地上的面条，解释道：“刚下了碗面，还没来得及吃，听到孩子哭声，一着急，碗掉到了地上。”

“一个人带孩子很累吧！”

“也还好！”

“这看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尤其像你这样，又没个帮手，不手忙脚乱才怪呢！吃不上饭，那可是常有的事！”

王小妮笑笑没说话。

收拾干净，王小妮给她倒了一杯水，“大婶，您看我家建军闯了这么大的祸，我们真是没脸见您。”

“妹妹，你看你说的什么话，大兄弟他又不是故意的。这段时间，大兄弟可是累坏了，在医院里吃不好，睡不好的，人都瘦了好几圈了。”

“祸是他闯的，他就得伺候着，吃点苦也是应该的。”

“妹妹，你们都是通情达理的好人。”

徐国强老婆坐在王小妮面前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，她穿一件皱皱的棉布上衣，上面满是奶渍、尿渍，头发乱糟糟的，应该是好久没有打理了，眼窝深陷，眼角布满血丝，一脸疲惫，年纪轻轻的她脸上没有一点光泽，整张脸像干瘪的苹果。

孩子小，晚上要起夜，白天要照顾孩子还得做活，这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。

徐家老婆握住她的手，“妹妹，这段时间你们受苦了。老爷子一天不醒，你们这苦日子可就没完。今天我来呀，是有件事想和你商议商议，咱们都是女人，女人间好说话。”

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水，观察着王小妮的反应，接着说：“妹妹，你和李大兄弟都是好人，我和我家老头子商议着，不能让好人吃亏了。你看这样吧……”

“拿十万就可以？”王小妮反问她。

“对，如果你们实在拿不出来，都是前后村的邻居，我们吃点亏，拿八万也可以。”徐家老婆咬咬牙，狠下心说道，这次她可是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想法来的，说不定，不消几天，老爷子他就醒了。

王小妮沉吟片刻，开口道：“大婶，说句实话，我挺想答应你的，可我不能答应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徐家老婆不由得抬高了声音。

“大婶，如果我答应你，我们就是把老爷子往死路上逼呀！我们可不能做这丧尽天良的事情。”

“你这人怎么说话的？”

“我说的是事实，依老爷子的状况，出了医院，不消几天，就会没命的。婶，你们不能为了钱，拿老爷子的性命开玩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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