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掉下来可不得了,吴氏忙冲过去想要扶住桑娘,谁知那小厮见人要掉下来,也伸手去扶,两下一错劲,桑娘直直地从驴身上掉下来,小厮被她撞倒在地上,正好做了垫子。
桑娘本来就是晕过去的,这么一掉到地上,竟然被撞醒了,桑娘一睁开眼就看见自己跌在小厮身上,和小厮脸对脸,桑娘啊地发出一声大叫,伸手往小厮脸上打了一巴掌,就站起身。
这会儿驴叫,桑娘也在尖叫,客人还在那里揉腰,伴当不晓得该是去牵绳还是去扶主人,吴氏想要去捂住桑娘的嘴巴,刚伸手拉起桑娘,桑娘看见吴氏大哭起来:“娘,这小厮欺负我。”
怎么还要哭,吴氏想再把桑娘打昏,交给客人赶紧带走,手上已经在用力,那小厮也站起来,对桑娘道:“这位姐姐,我并没有对你怎样,不过是被你撞到了。”
撞到了?正在哭泣的桑娘抬头才见这不是在自己家中,这是怎么回事?方才自己不是还在房里吗?这巷子里的吵闹自然也传进院子里,秦奉听到外面这样吵闹,皱眉看向外面,柳娘听出来夹杂着桑娘的哭声,当务之急是拖住秦奉,于是柳娘对秦奉道:“爹爹,想来是谁撞到了人,您不是常说,热闹不好看吗?”
“我怎么觉得,似乎有桑娘的哭声似的。”秦奉说着就站起身要往外走,柳娘急忙道:“妹妹不是好好地在屋里吗?我这就去……”
柳娘的话还没说完,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,还夹着邻居的喊声:“秦大哥,快出来,桑娘要被人拐走了!”
桑娘要被人拐走,秦奉顾不上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外跑。柳娘急的连连顿足,自己的娘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,但柳娘还是要跟着出去,好随时为吴氏说话。
秦奉打开后门,见外面已经乱如一锅粥了,桑娘在吴氏怀中哭的伤心,有个眼生的小厮脸上还有巴掌印,周围邻居都在那里指指点点,看见秦奉出来,有个邻居已经上前:“秦大哥,方才我们听到吵闹,出来一瞧,就见桑娘在这,听这小厮说,竟然像是桑娘要被拐走一样。”
“爹爹,我好好地在房中,怎么一睁眼就在屋外?”桑娘自己都摸不到头脑,只能询问秦奉,秦奉看见那个客人,刚要开口问,那客人已经叫起来:“不是我要拐走你家女儿,是你娘子收了银子,把你女儿许给我做妾,我才带走的。”
客人这话一出口,众人都看向吴氏,秦奉气的双手都在抖:“我哪点对不起你,你要害了桑娘?”
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,难道女儿还能留在身边一世不成?”吴氏见事情已经被喊破,反倒不害怕了,叫的比秦奉还要凶一些。
秦奉被这一句堵的话都说不出来,吴氏还要去赖小厮:“就是这小厮胡乱叫,什么拐走不拐走的?”
小厮不料自己还有错,刚想辩解就听到有人在那喊:“如安,我让你去买纸笔,怎么在这玩耍?”
既然家中长辈寻来,小厮也就往外跑,吴氏还要赖,被秦奉一把抓住:“走,我们回家再说。”
吴氏梗着脖子就进门,邻居们一哄而入都进了院子,小厮刘如安已经站在自己叔父面前,低头道:“叔父,全是我不谨慎惹的祸。”
刘叔父见自己侄儿先开口认错,头微微点了点:“你该记得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。”刘如安皱眉:“可是,叔父,方才这个姐姐,差点被拐走了。”
刘叔父看了眼客栈紧闭的后门,隐约传来吵架的声音,摇头道:“我们此刻虽落魄在市井之中,可也要晓得我们毕竟是读书人,有些事,不该去管。”
真不该去管吗?刘如安看向传来吵架声的那所院子,也不知道这个小娘子,回到家中,是幸还是不幸?
一盆冷水浇在桑娘头上,她睁开眼看着吴氏站在自己面前,看见桑娘醒来,吴氏才把手里的盆放下,对桑娘道:“都这个时辰了,你还不起来?”
桑娘有些茫然地看着吴氏,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,已经一年了,当天自己回到家中,秦奉和吴氏大吵一架,吴氏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寸步不让,甚至还说出桑娘这几年的快活日子都过够了,秦奉气的推了吴氏一下,谁知吴氏倒在地上,孩子小产了,秦奉在给吴氏请医的时候在路上滑了一跤,等被人送到家中已经只有出气没进气了。
秦奉的丧事还没办完,吴氏就换了面皮,对众人口口声声地说,都是桑娘这个扫把星,既克父又克母,从此之后,自己也不敢做桑娘的娘了,只把桑娘当做个丫鬟养着,做些杂事罢了。
众人中也有想为桑娘说话的,却被吴氏一句扫把星送你家要不要给堵回去,于是桑娘就被赶出原来住的屋子,只能在柴房搭个铺,至于那些娘留下的首饰匣子,爹留下的客栈都被吴氏占了去。
朝打暮骂还是轻的,吴氏只要心里不痛快了,就让桑娘去洗衣服,冬天的水多么冰冷,桑娘手都冻烂了,吴氏还不许桑娘手上的血沾到衣服上,不然就是一顿打。
至于柳娘,她面上对桑娘还一口一个妹妹,但叫完了妹妹总要叹气,都是娘的话,我也不敢亲近你。
纵然桑娘再蠢笨,也晓得这对母女一个赛一个地不是好人,于是桑娘在这些日子里,想的只有一件事,怎么也要把这客栈拿回来,而不是任由自己被这样欺负。
见桑娘瞪着自己,吴氏嘲讽一笑,瞪自己又有什么用?就算把眼睛都瞪掉了,她也对自己无可奈何,等再使一年,这口气出够了,就把她卖给什么客人做妾,免得自己再见到这眼中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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