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柏建军不说话,叶韶北直接走向门口一张桌子,跟老板要了一份红烧肥肠、一份红烧蹄花,一碟花生米和一箱山城。
凝视着马路对面的母校,一幕幕温馨的画面在叶韶北的脑海中浮现,让叶韶北浮躁的心绪渐渐变得宁谧,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微笑。
只是当叶韶北想起同样喜欢美术的黄莉娟最后连高考都没参加时,他不由一声叹息,目光落到了柏建军身上。
“这个店红烧蹄花味道太巴适了,不愧为主城区,一个路边摊的厨艺都这么霸道。”柏建军正拿着一个蹄花在啃,见叶韶北看向自己,他愣了一下,随即赞不绝口道。
叶韶北早就预料到了柏建军会是这种反应,他当年踏入川美时,也是第一时间被梯坎豆花的味道征服了味蕾,然后这里就成了他们宿舍那帮吃货的根据地,也成了叶韶北记忆最多的地方。
叶韶北也不说话,跟老板要了两份河水豆花跟调和,又去自助区取了一份侧耳根和两个凉炒,这才坐下来,帮忙自己和柏建军的酒杯满上。
“这些年你错怪你妈了,黄莉娟当年不辞而别,不完全是因为你***无理取闹,主要是因为黄莉娟父亲黄洪庆突然间冒了出来。”
“黄洪庆出去打工十几年没回家,黄莉娟母女俩都特别想念他,所以黄莉娟母女面对黄洪庆的甜言蜜语没有任何的抵抗力,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服便去了广东。”
……
跟叶韶北预料的情况一样,几瓶酒下肚的柏建军便打开了话匣子,这也是叶韶北一直忍住没有主动询问柏建军的原因。
骤然间得知黄莉娟还有一个父亲,叶韶北一脸的诧异,
因为叶韶北从来没有听黄莉娟提起过她的父亲,他一直以为黄莉娟是单亲家庭。
“黄莉娟的父亲是一个畜牲……”柏建军说着说着,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。
叶韶北还是第一次看到柏建军如此失态,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,甚至有种夺门而逃的冲动。
“黄洪庆这些年之所以一直在外面打工没有回家,是因为他陷入了一个传销组织,而且被洗脑得特别厉害,脑海中一直装着当老板发大财的梦,被传销组织中一个女的骗得团团转。”
“他不仅仅自己所有的积蓄被骗得精光,还欠了亲戚朋友一屁股债,也是因为这个原因,黄莉娟的母亲才彻底跟他断绝来往。没想到十几年后,黄洪庆一个电话就将黄莉娟母女俩骗了过去。”
“到了广东后,黄莉娟母女俩便被软禁,彻底失去了自由,成为了黄洪庆和那个女人赚钱的工具。”
……
尽管叶韶北在看到柏建军失态时,便猜测到黄莉娟在广东肯定遭遇了不测,可是当他内心的猜测从柏建军嘴中得到确认时,他还是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,完全无法接受发生在黄莉娟身上的事实。
柏建军没有注意到叶韶北脸色的变化,酒精上脑的他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巴,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后面的事情。
二十五岁的柏建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,他拿到工地发的工资后,便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家发廊逍遥快活,完事之后,才认出跟自己发生关系的居然是同一个镇上的黄莉娟。
得知黄莉娟的遭遇,匪气十足的柏建军花了一万块钱租下一辆面包车,又买了几条好烟,喊上工地上几个好友,直接闯进黄莉娟所在的发廊,将黄莉娟母女俩抢了出来。
在那之前,柏建军早就拿到了黄莉娟母女俩的身份证,并且帮忙她们买好了返渝的火车票。
听柏建军讲述他带着黄莉娟母女惊心动魄逃离传销组织的过程时,叶韶北的心是揪紧的,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跟镇上小孩打架时,柏建军挺身而出的场景。
原来,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大英雄。
原来,自己错怪了柏建军。
叶韶北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在大酒店请客,而是选择了梯坎豆花。
叶韶北起身走到旁边的烟草专卖店,拿了两瓶飞天,帮忙柏建军倒上满满的一杯飞天。
“叶韶北,这是我第一次跟外人说黄莉娟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,也是最后一次。”
“叶韶北,我还是喜欢小时候的你,活泼开朗,热情善良。可是现在的你算个什么东西,不就多读了几年书,不就多赚了几个钱么,每次看到我们都鼻孔朝天……”
听到柏建军的吐槽,叶韶北不由苦笑。
原本没打算喝酒的叶韶北犹豫了一下,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,朝柏建军举了举杯子,然后一饮而尽。
愁肠百转的叶韶北根本就不用人劝,他越喝越快,很快便将自己灌迷糊了。
“王八蛋,即便黄莉娟真的曾经失身于人,也不是你家暴的理由!”
“你救了她性命,更不应该成为你家暴的理由!”
“老子这一辈子最看不起的,便是对女人动手的男人!”
就在柏建军以为叶韶北已经原谅他,两个人关系完全恢复正常时,叶韶北突然间站直身子,拎着一个酒瓶便砸在了柏建军的头上。
柏建军正手舞足蹈地说得起劲,冷不防被叶韶北在头上砸了一个瓶子,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然后瞪圆了眼睛看着叶韶北。
叶韶北也毫不示弱地看着柏建军,他伸手指着柏建军大骂,手指头都快碰到柏建军额头了。
愣了片刻,柏建军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,他一把揪住叶韶北的衣领,几乎一只手将叶韶北提了起来,伸手便是两记耳光扇在了叶韶北的脸上。
“你个瓜娃子,把老子灌麻了就拿酒瓶砸我,还装莽,看老子今天啷个收拾你瓜儿子,不要看你楞个大块头,沟子都给你瓜娃子的打肿!你还跟老子两个涮坛子,不把你瓜娃子打得惊叫唤,你娃娃不晓得锅儿是铁打的!”
叶韶北被柏建军两记耳光打得头晕目眩,他想还手,却发现身体软绵绵地完全不听使唤,肚子中也翻腾得厉害。
“今天老子就站到这堂沟,你再碰我告一哈。不要以为你长得莽戳戳的,毛了我直接捡块砖头焊你娃儿脑壳高头!”
“瓜娃子把老子惹毛了,老子拿一块石头给你焊起来。不信就告!”
……
柏建军也是动了真火,他一边对叶韶北拳打脚踢,一边厉声呵斥。
被柏建军拳拳到肉地教训了几下后,叶韶北脑子清醒了很多,也是这个时候,他才想起一件事情,柏建军嗜酒如命,而且醉酒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,脾气性情变得非常暴躁,柏建军每次都是酒后才家暴的。
很快,叶韶北就变得鼻青脸肿,身上也是传来一阵阵剧痛。
迷迷糊糊中,叶韶北酒意上涌,嘴巴一张,各种污秽喷薄而出,吐了柏建军一脸。
柏建军骂骂咧咧松开叶韶北的衣领时,叶韶北再次拎起一个酒瓶,重重地砸在柏建军的头上。
柏建军显然没有料到叶韶北还有还手之力,而且出手快狠准。
他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叶韶北看了片刻,然后不甘地一头栽倒在地。
叶韶北见状咧嘴笑了笑,也身体瘫软倒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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